翡翡

主推刀剑乱舞、文豪野犬,约稿私聊

一夜风雨骤【本丸意识流日常,审神者与初始刀歌仙兼定】

那一夜忽然来了一场骤雨,是傍晚时分,昏昏沉沉的鸦青色天空,滚滚云层不管不顾的压下来,裹挟着雨前若有若无的带着寒意的薄雾,审神者从障子门后探出脑袋,望见庭院中似火的红叶在阴郁的背景中呈现出某种陈旧的淡玫瑰色,像是刻意做旧的绢纸。短刀们常常玩耍的草坪上,几株依旧顽强生长的野花在忽起的疾风里被卷着根须颤抖,小小的一点点亮色在风中岌岌可危,如同深夜残烛。

“不去照料一下吗?看起来要下雨了,花儿在这种情况下会很危险吧。”审神者收回身子,被寒意激的缩了缩脖子,接过歌仙递来的羽织披上,重新执笔打算继续写上报时政的公文。

“不必了。”歌仙为她斟上热茶,看着盏中晃晃悠悠舒展开来的茶叶,神色淡淡的。仿佛平日审慎地巡视花园、打理庭院的不是他。

“不必了?这样下去,一夜过后就会变成残花败柳了……”

“因为冬天要到了啊,昨日喝了光忠特意炖的热汤,身上格外暖和,就知道冬天真的到了。”歌仙手脚轻快的往小炭炉边放了几块桔子皮,药研说橘子皮的味道可以醒神,而且烤来泡水可以化痰止咳,于是他最近总是在审神者房里烤一些,再带去给药研。

“因为是冬天了……所以要顺应自然的任其凋谢吗?”审神者写字的手顿了顿,视线若有若无的落在歌仙身上,她看到他在初冬里依旧穿的有些单薄,衣物虽然是妍丽的颜色,但穿在他身上,不知为什么就总给人清清淡淡地感觉,淡紫色的短发在靠近头顶的地方束了一簇,像丁香丛里颜色最淡的那一株。

这样一个人,总显得比最美的女人还懂得美,却也总是凉薄锐利的让人心里发紧。

“没错,季节到这了,就好比世间万物终有尽时,能够顺应命运,从容的凋零,才是风雅的归宿。”歌仙做完手头所有的活计,才慢悠悠的接过话头,发现审神者正定定地望着他,神情仿佛若有所思,于是也默默的坐正了身子,与她对视。

视线两相碰触地瞬间,审神者低下了头,笔尖在纸页末尾签上自己的名字,又慎之又慎的写下“今日近侍歌仙兼定”,一份报告算是完成,接下来,歌仙应该将它保存在天守阁的档案室中,以备监察官随时调阅。

去往天守阁的路上,歌仙一直在想审神者那一瞬间看向他的目光,那束从深褐色瞳孔中放射出的、与灯火交缠在一起的目光传达出某种温和的审视,还有一闪即逝的悲凉。他解读了那束目光,因为他有文人细腻入微的眼睛,但解读不了那背后的东西,因为他终归……不能算是完全的人类。这样想着,歌仙心里钝钝的有些痛,他也解释不了这痛意味着什么。

他不知道的事情还有有很多很多,比如他不知道审神者最近为什么没有精神,为什么食欲不振,为什么医生会说她忧思过度,为什么时光明明如此静谧、一成不变的流淌过去,她对他们的态度,却渐渐有些疏离。歌仙不明白,本丸里的大家,也不明白。

这时候雨真的落下来了,来的很快很急,落到屋檐上、落到地上、落到万物之上,伴着未停的狂风发出轰隆隆的震响。隔着雨帘,歌仙看不清庭院里那些他精心照料了一整年的花。审神者和刀剑男士们,也似乎隔了一层这样的雨帘,他们想要去递给她一把伞,可她只远远的站着,在风雨里,白色的巫女服飘飘摇摇,怎么也看不清捉不到。

到底发生了什么?又该怎么是好呢?

另一边,一天的工作结束,审神者自己动手整理好一切,按部就班的洗漱、铺床,最后半卧在几案边,打算看一会书。外面雨声很大,反而显的屋里非常安静,炭炉里的炭明明灭灭,一半冰冷的死灰,一半发红的耀目,她盯着看了一会,被勾去了心神,开始想些有的没的,手里的书甚至没有翻开。

她想起外面的花,明天一早,它们就会变成泥土尘埃,又想起歌仙、想起别的那些俊朗神明,想起仿佛已经关系亲厚,却又似乎难以接近的他们。也许自己从未曾真正了解过这些人,也从未真正了解自己现在在做的事。这是她最近一直想不通的问题,想的头痛,头痛到她想要逃离。

起先一切如常,她很满足于现在的生活。安排出阵、把本丸内的大小杂务一一处理,闲余时间和大家喝茶聊天,陪短刀们玩耍、跟歌仙学习和歌、养花种草好不惬意。直到某一天,鹤丸在战场上受了重伤,回到本丸的时候全身都是凉的,平日里白到扎眼的衣服浸润了大片大片的鲜血,他的眼睛半闭着,淡色的睫毛微微颤抖,看到她时,嘴巴动了动,却无法说出任何开玩笑的话了。

他们把他运到手入室里,鹤丸蜷缩着,血从他的身上淌出来,流到她的手上、浸湿床单和一小片地面。她浑身僵硬的驱动灵力来治疗他,觉得粘着他鲜血的手不停的抖,手心里暖暖的黏黏的,一会手心里的血凉了,她的心也跟着凉了。那是她第一次知道,原来一个人的血可以流出那么多来,以至于满眼都是红色,鼻腔里挤满腥甜的气味。那之后,鹤丸花了半个月的时间才彻底恢复精神,马上就又成了在本丸上下翻飞不干好事的鹤了,金色的眼睛灿灿烂烂,仿佛那躺在自己的血流当中差点死去的事情从未发生。

可是审神者忘不了,在那之前她从未真正了解自己的工作,也从未深想刀剑男士的战场是什么样子的。现在她明白了,明白自己一个轻飘飘的命令,可能意味着某个生活在她身边的家伙再也不会出现,他可能会淌着血倒在战场上,血流尽或本体碎裂的那一刻,化成一片纷扬的樱花雨,就此消失不见。于是她常常做噩梦,梦到她埋葬他们,却连可以收集的尸骨都没有。

于是她想,改变历史是为什么?守护历史,又是为什么呢?但是在其位谋其政,她依旧兢兢业业的工作,但在每一次出阵中,她都不由自主揣着莫大的恐惧,眼睛死死盯着显示刀剑男士生命体征的屏幕,生怕哪一个瞬间就看到一条拉直的线。

在这样的心态下,她也对朝夕相处的人们产生了陌生感,这种陌生感来源于,她发现即便本丸里最温柔的人,拔出刀的瞬间也会在交织的寒芒当中化身嗜血的杀神。

审神者也会想,自己的生命之于刀剑男士,实在是太过于短暂了,如果说付丧神是时间长河中的水滴,跟着洪流奔向历史的海洋,她便是陈在水上的一块浮木,他们从她的身边经行,让她在水上快乐的打几个旋,便再也不复相见了。

有一天自己也会像窗外的那些花一样谢落。漫长的话像枯木走向腐朽,短暂的话,像晨曦朝露。 一思及此,心里就觉得孤独刻骨。

可是,这对他们来说,也许不算什么吧,毕竟自己绝不是唯一,无论是曾经还是未来,她都不会是他们的唯一。

这样想着,纷乱的思维裹挟着风雨,她和衣睡去,屋里灯烛未熄,光点摇摇曳曳。

次日清晨,外面已经静了下来,风雨早就停了,雾气也散了,温度又降了不少,空气里有一股微潮的清新气味,冬天真的到来了。

估算着到了早餐的时间,审神者从榻上爬起来,因为睡姿不好,脖子不太舒服,她一件一件的穿好衣服,是很朴素的制服,又用红绳草草系起长发,她不太擅长打扮上的事,原是会拜托歌仙的,但有了心结之后,已经许久没有让他做这些事了。

新的一天到来,即便再迟疑,也只能尽力走下去,她推开l障子门,却看到门前的梅花树上缀着一只短笺,那短笺是淡玫瑰色的,就像她昨日看到的树叶的颜色,在深褐色的树枝上一摇一摇的十分醒目。

短笺上是歌仙的字,她认得。

正面写“浮世无常,譬如朝露。”背面题“滔滔不绝息长川,与君叙情无尽时。”

审神者愣怔片刻,只觉得本来就没能完全清醒的头脑更迷茫了,但迷茫里又生出欣喜,就像早已萌发的小嫩芽急于冲破灰扑扑的种壳和泥土,欣欣然要冒出头来。

她从自己的小院里走出去,石板路上青苔湿滑也顾不得了,她想去找歌仙,把千头万绪理理清楚,虽然并不知道她暗自滋生的那些阴郁思绪应当从何化解,但是,写下那样的和歌的—她的初始刀,必然是明白她的。

歌仙正蹲在草地上,和小夜在一起,他们背对着她,正摆弄什么,走过去时,几点摇摇曳曳的紫色闯进眼帘,那是小夜和宗三、江雪一起种下的三色堇,居然在一夜风雨过后,稀稀疏疏的开了花,虽然开的不多,但在初冬的一片萧杀气息里也显得格外珍贵了,小小的三色花瓣上缀着点点水滴,在晨光熹微当中折射出温润的光泽。

歌仙帮着小夜摘下了颜色最正的紫色那朵,小夜要将它送给自己的哥哥们。带着花离开的时候,他别别扭扭的塞了一个柿子在审神者手里,柿子红红的,也暖暖的,似乎还留着小孩子的体温,想必是在手里握了许久。

“看那里。”歌仙推了推她的肩膀,指点她往后山上看,那里虽然也属于本丸,但却从未怎么着意打理,现在这样看过去,杂草野树丛生之间,有一条他们常常上山踩出的小径,平常不甚起眼的风景今天却鲜活起来,树木与荒草野花都被洗去尘埃,枝梢挂着点点水滴将落未落,粲粲然然的绚烂夺目。

“等到初雪的时候,那里会开满雪花的。到处白茫茫的一片,干干净净无人践踏的初雪啊,可是很珍贵的。”歌仙在她耳边轻声慢语,尾音轻飘飘的撩过审神者的心。他伸手解开她的发绳,开始动手重新梳理,那双手灵巧的把长发一绺绺的编在一处,微凉的指腹偶尔擦过头皮,审神者想起,这双手可真是神奇的手啊,会握刀、会煮饭、会洗衣、会栽花种草,还会写出清俊的字迹,现在,他还会绾起她的头发。

“还有,昨晚一夜之间凋零的花花草草,会变成树木植物的养分,明年春天重新开放在枝头的。主君为它们伤感的样子,可真是风雅啊。”

“主君啊,世上没有什么时可以永远存续的,但是,世间万物生生灭灭,也都是循环的。如果不能坦然的接受凋零,也没办法整理好心情面对新生,不是吗?”

“昨夜我想了很多,却怎么也不明白主君最近到底是怎么了,最后只能认为,我们的小姑娘是为季节而伤怀了。难免产生世事无常之感吧,为短暂如同花朵的生命而掉下眼泪,是主君的慈悲。但是,身为近侍,还是希望我的主君可以多笑,最近你有些疏远大家,短刀们很寂寞哦。多少整理一下心情吧?”

长发被细致的盘起在脑后,红绳绕在其中若隐若现。审神者听着歌仙的絮语,笑意悄悄的爬上唇角。

她想,应该为他们一人织一条围巾准备过冬了,真是好大的工作量啊~

注:文中“滔滔不绝息长川,与君叙情无尽时。”出自《万叶集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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